逐梦网文“蓝海”的年轻人
冰可人的小说《女机长》以独特的视角展现了女性职场成长的心路历程。 |
“00后”季越人凭借网络小说《玄鉴仙族》一举成名。 |
冰可人的《炙热的玫瑰》以基层女检察官的成长史为故事主线。 |
早上8点准时到图书馆“打卡”,阅读到11点,制定写作计划,12点动笔,一直写到晚上10点……这是22岁的季越人(化名)在临近大学毕业前每一天的作息安排。
季越人是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的大四学生,也是一名刚刚崭露头角的“00后”网文作者。但他的现实经历却比笔下的仙侠小说更加“奇幻”——一年前,刚入行的他收到了人生中第一笔网文稿费5000元;仅仅一年以后,他就跻身今年初公布的阅文集团“十二天王”榜,据外界估计收入已过百万元。
在无数位像季越人这样的写手眼里,迄今发展了二十余年的网文江湖仍然是一片浩瀚的“蓝海”——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最新发布的《2023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研究报告》,截至2023年6月,网络文学用户规模达5.37亿人,网文产业市场突破3000亿元,达到历史最高水平。
作为网络文学重镇,截至2022年底,广东的网文作者总数已超过20万人,签约作者近4万人,头部作家近150人,作者、作品、读者数量均居全国前列。除了横空出世的季越人,冰可人等鏖战多年的资深作家纷纷朝着严肃文学转型。或许,我们能够从他们的成长史中,一窥广东网络文学的发展路径。
●南方日报记者 戴雪晴
季越人:构建东方的“冰与火之歌”
季越人喜欢戴时髦的银框眼镜,爱与小猫合影,爱追番,看上去和身边同龄的大学男生相差无几。但2022年10月的那个决定,改变了他原本的生活轨迹。
那年秋天,季越人开始在起点中文网连载一部叫《玄鉴仙族》的奇幻长篇小说。对他来说,这个决定并非突然心血来潮:动笔之前,他发表过各式各样的短篇小说,形成了一套自我训练的方法;同时积极尝试文书、销售、派发传单、分发快递等兼职工作,通过不同行业的社会实践,积累写作素材。
“我的小说里没有绝对的主角,每个角色的人生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转变。”季越人介绍说,小说从《白鹿原》和《冰与火之歌》中汲取灵感,并结合了二者特点,从一开始就呈现出鲜明的群像小说质感,拥有自成一体的世界景观和叙述格调。
“季越人”这个笔名,源于李白的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:“越人语天姥,云霞明灭或可睹。”与之相呼应的是,作品行文古典味道浓厚。在福建宁德出生长大的他,对古典文学的热爱可追溯到小学时期。至今他仍能完整背诵《诗经》的经典篇目《麟之趾》。《老子》《庄子》、唐诗宋词、明清小说都是他热衷阅读的类型。
《玄鉴仙族》目前粉丝订阅量超过5万。著名的“马亲王”、作家马伯庸曾发文称赞,小说每一条支线都有连贯的人物故事,有一种“亲切的家史之感,殊为难得”。
今年1月,阅文集团发布2023“十二天王”榜单,季越人凭借《玄鉴仙族》获评2023古典仙侠“精品王”。有博主根据千字订阅0.05元的“行规”估算,季越人凭借这部小说月收入能达十万元,年收入超百万元。
这一切对季越人而言,似乎来得太快。在此之前,他对“爆红”二字缺乏想象,转眼间,他已跻身头部网络作家的行列。在季越人看来,这一切离不开日更4000至6000字的自律与坚持。“虽然有些兴奋,但我也没想太多,只有用心去更新,才能不辜负我的读者。”
冰可人:在现实与“穿越”之间自由往返
“网文给了年轻人很多的机会,让‘逆袭’成为可能。在这个世界里,只要写出来的故事足够有趣,充满想象力,就一定会吸引读者。这个和作者背景、所受教育没有任何关系。”广东省作家协会网络文学委员会副主任、“80后”网文作家冰可人说,自己从小就是狂热的网文读者,入行的原因也很简单——因为当年追的作品更新太慢,于是干脆自己动笔。
2008年,来自河南信阳的冰可人正在深圳生活。那时,腾讯文学平台上古风言情、特别是穿越奇情类小说风头正盛。《穿越皇后我最大》系列写到第二部时,她渐渐找到感觉,于是铆足劲一连写了200万字,在平台上一度排名前十。该系列小说的爆火,也让她挖掘到了“第一桶金”。
冰可人用第一笔收入购置了全新的笔记本电脑,计划在网络文学天地里大展拳脚。不过,写着写着,儿时的心愿不时如钟声在心间敲响——出版一部纸质图书。她在网上疯狂搜索出版机构的信息,逐一发邮件毛遂自荐。用她的话来说,这是一次漫长的“海投”,幸运的是,她的作品得到了一家出版机构的青睐,最终顺利付梓。
2014年,冰可人发现自己遇到了创作瓶颈。此时恰好网络文学影视改编渐成气候,于是,她受邀赴北京进行剧本创作。事后来看,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人生转向,对她后来从事现实主义题材写作产生了深远影响。
在北京,随着交际圈的扩大、社会阅历的增加,冰可人写出好故事的愿望变得愈发强烈。2017年,一次中国商飞参观经历让她茅塞顿开,民航发展史的波澜壮阔为她带来了新的灵感,这就是她的转型代表作《女机长》。
这部关注女性职场生态的作品一上市便收获了许多好评,让冰可人对现实主义题材的创作更加充满信心。她正在连载一部聚焦基层女检察官成长史的小说《炙热的玫瑰》,作品于2022年入选中国网络文学重点作品扶持项目。
如今,冰可人自由地穿梭在现实主义和古风言情二者之间。在她看来,文化资源丰富的广东,为网文作家的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,她也期待,在未来的创作中能融入更多的岭南元素。
展望:打造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重要一极
广东网络文学,曾经创下了许多“第一次”,风头一时无两:它诞生了全国第一部网络科幻小说,在全国率先推出网络文学付费阅读商业模式,广东省作家协会率先创办网络文学院和网络文学杂志,并将网络文学纳入省级权威文学评奖的范畴等。
随着兄弟省份网络文学板块的异军突起,广东网络文学虽然保有欣欣向荣的发展态势,但光芒似乎不如从前耀眼。有人曾这么形容,广东网络文学“起了个大早,赶了个晚集。”广东省网络作家协会副主席荆洚晓注意到,近年来,广东网络文学产业愈发受到重视,多部作品入选创作扶持计划。
而在广东省网络作家协会主席阿菩看来,2023年是广东网络文学的“大年”,广东网络作家协会的成立、中国网络文学影响力榜的发布,以及粤港澳大湾区网络文学高质量发展研讨会在穗举办,令广大网文工作者前行动力倍增。
“广东网络文学未来的发展,要根植于粤港澳大湾区的文脉。”阿菩认为,广东网络文学作家既要以开放的心态,吸纳国际流行元素和优秀素材,同时也要有寻根探源的决心,深挖本土文化的根脉。“引导作者们做好岭南文化的研究,写好岭南文化的故事,将岭南文化植入到整个网络文学创作和版权延伸中去,这是未来一项重要任务。”阿菩说。
广东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、专职副主席张培忠表示,广东网络文学的发展,离不开粤港澳大湾区文学联盟的建设。“只有凝聚创作人才,努力搭建平台,抢占网络文学的制高点,探索网络文学工作的新途径,建立起完善符合网络文学发展规律的创新发展服务机制,才能将广东打造为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重要一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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